已经过了午夜了,迪吧里的人流开始从高峰回落,陆陆续续有成群的年轻人从里边出来。与此同时,也有些人才刚刚来到,出出入入的人群彼此交错着,免不了有身体上的摩擦触碰。 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女生就在进场的途中,突然间,一个瘦高的身影从幽暗的室内快步走了出来,一不小心撞到了其中的一个,那女孩大声地埋怨了起来,立刻吸引了她所有同伴的注意。“啊。对不起,对不起,撞疼你了吧?”瘦高身影的男子有着温润的声音,语调中带着一丝焦急和关切。被撞到的女生正要开始数落,抬头一看,却陡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美的男生!嫩白无暇的皮肤,细致柔美的五官,整齐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闪着真诚的光芒。鼻子高而挺立,嘴唇小而分润,一头染成深棕色的短发干净而利落,简直就像杂志里中欧混血的帅男模一样俊美。女孩的脸一红,本来到嘴边的粗话也咽回到肚子里,只是很羞涩地说了声“没关系”,便被其他姐妹拉着进场了。远远还能听到她们兴奋的说着“好帅呀!”“是啊!”之类的话。
这位美男看着各位女生们进场,突然脸上露出不屑与得意的表情。他独自快步离开迪厅,走入旁边的暗巷,突然从手里变戏法一样地抖露出一个粉色的钱包,从样式上来看,很显然不是他的东西。这俊美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借着昏暗的灯光翻看钱包里的物件:几百块的现钞,一些零碎的票子和大头贴,还有大学食堂的饭卡之类的东西。他吹着口哨把钞票揣进自己的兜里,一路走一路把手中的零零碎碎随手塞进沿途路边的各个垃圾箱里。这一次顺手牵羊属于意外收获,不过看来他非常的满意,前进的步子也越走越快了。 他叫杨川,二十三岁。在本市所有的扒手中他也许不是身手最好、收入最高的,但绝对是最帅的一个。大多数的贼都长着一张大众脸,太引人注目的长相只会成为行窃的阻碍。但杨川却反其道而行之,用自己天生的俊美做鱼饵,专门掏那些花痴少女们的腰包。酒吧、迪厅、网吧,以及各种年轻人爱去的休闲场所都是他下手的目标。为防万一,杨川从不在同一地点连续作案,总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这也导致他作为扒手的收入很不稳定,在同行里地位不高。不过杨川并不在乎,他本来也不是为了钱才做贼的。 其实杨川的家境很富有,虽然从小父母离异,但他的母亲是当地的土畜产大亨,家里吃的用的都远比同龄人更好。母亲长年忙于工作,对他疏于照顾,只是留大把大把的钱让他挥霍,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索然无味。为了寻找刺激,他才干上了扒手这行。杨川天生的敏感让他比其他的同行入门都快,至今为止,他还从来没露过相失过手。他的“男色战术”几乎是百试百灵,总能骗到那些胸大无脑腰包鼓的傻妹子们。但是时间一长,他又开始感觉无聊了。于是这天晚上,他终于决定要开始他的第一次入室行窃,而刚刚迪厅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只不过是他在工作前的小小放松而已。 杨川徒步走过夜晚的街道,向他的目的地前进。黑夜中,一身黑色T-shirt和黑色休闲裤的他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得俊美而冷艳。远远看去,细瘦高挑的他更像个该抱着吉他四处弹唱的文艺青年,没有谁会怀疑这样的一个美男子竟然是个贼。
没过多一会儿,杨春来到了一处装潢很讲究的小区外。这小区里住的大都是些富人,从停车场里停的一排排名车就能看得出来。杨川两个月前就开始在这附近踩点,早已锁定了目标。七号楼三单元202,是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平时在家里弄弄花草,偶尔出去跟朋友聚会。杨川可不是白痴,为了弄清室主的作息规律,他跟踪了老太太很多天了。昨天她收拾行李去了机场,显然是出远门去了。现在家里空无一人,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杨川很轻易地翻过小区的围墙,按之前计划好的路线来到目标的楼下——之所以选这家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早就发现这个位置是小区监视摄像头的死角。手脚麻利的杨川顺着一层窗台上的防盗铁窗轻轻地爬上了二楼的阳台。大概是为了养花,老太太家的阳台是塑钢窗封闭式,没有铁条护栏,只有一扇玻璃门作为屏障。杨川的撬锁技术打不开防盗门,但对这种阳台玻璃门,他还是手到擒来的。杨川从裤兜里摸出工具:微型手电筒和一根细铁丝,便开始了作业。几分钟之后,虽然弄出了些声响,杨川还是顺利打开玻璃门进来了。第一次入室就这么顺利,杨川又得意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脱下脚上的黑色帆布鞋,露出了一双白色船袜——他不想穿鞋进到人家里去,以免留下脚印。 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照亮下,杨川弯着腰,只穿着袜子摸进了屋里。如他预料,屋里一片漆黑。不熟悉环境的杨川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个房间,但他不会傻到去开灯。通常来说,女人,特别是老太太,放财物的地方大都是卧室。杨川借着微光,轻手轻脚地四周查看,很快辨别出自己在客厅里,在客厅的那一端有一道开着的门,似乎通向别的房间。于是他朝有门的另一侧走去,想要摸清整个房间的构造。 就在杨川穿过这道门瞬间,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他说不清这是什么味,但是给他的感觉似乎是人的体味。这股味道不像一个老女人身上的味道,倒像是一个雄性荷尔蒙旺盛的成年男子。但杨川不是体味学家,没有马上意识到情况有变,他有点疑惑地继续朝前走,突然听到黑暗中自己的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就在杨川回头的瞬间,一只壮硕的大脚以排山倒海之势一脚踹中了杨川的胸口,力道之大竟然直接把细瘦的杨川踹飞了出去。毫无防备的杨川结结实实地中了这一脚,重重地在墙壁上一撞,而后倒地。从未受过搏击训练的杨川只觉得无法忍受的剧痛从胸口和被撞到的头上传来,他惨叫一声,毫无还手之力地倒在了地上。一片黑暗中,杨川只觉得胸口疼得让自己全身抽搐,喘不过气来,一阵眩晕又一阵恶心后,杨川一口气没喘匀,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杨川在一阵阵疼痛中醒了过来。胸口的剧痛已经转成了闷痛,呼吸还是有点困难。依然不太清醒的他隐约听到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喘着气睁开眼睛,发现屋里的灯已经大亮,淡黄色的玻璃吊灯用很柔和的暖光照亮了整个客厅,自己正侧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离自己不远的餐桌边上坐着一个赤膊着上身的男人,一边喝着什么一边看着电视。 “咳咳咳~~~”本想把情况弄清楚再出声的杨川却因为胸口的不适,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想翻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已经被反绑在身后,等等…….不只是双手反绑,连自己的衣服和裤子也不知去向!杨川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只有一条内裤和脚上的白袜没有被脱下来,其他的东西,上衣、裤子,包括所有的工具和刚刚偷来的钞票全都不知所踪了。 “醒啦?”低沉阳刚的男声从房间那头传来,赤着上身的男人站了起来,拿着手中的罐装啤酒走了过来,坐在杨川的旁边。杨川仰起头一看,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屋里会出现一个比瘦高的自己还高一头、身上的肌肉练得如此健美的男人?他侧躺在沙发上,看不清男人的脸,只看到他是个寸头,有着粗壮的胳膊和肩膀,六块腹肌并不是很明显,但也若隐若现,身上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小麦色,下身穿着一条休闲迷彩短裤,光着一双大脚穿着拖鞋。自己刚刚就是被那双脚踹飞的吗?依然有点迷糊的杨川完全搞不清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这屋里难道不是只有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吗?难道自己走错门了?而且眼前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川的神智还不是很清醒,这个人的身材和气味竟然让杨川觉得有点迷蒙……
“你…咳咳…这…”想要说话的杨川却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甭着急,慢慢说。”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也不看他,而是继续喝着啤酒看电视,似乎是在等杨川恢复状态。杨川一边咳嗽一边抬起头,想尽力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长相,无奈趴在沙发上的自己因为角度不够,目光最高只能落到他的胸口。这宽阔的胸肌看起来厚实又有力量,从小跟母亲一起长大的杨川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材。杨川平时很喜欢观察自己的身体,也很欣赏自己苗条匀称的身材与白皙光滑的皮肤,只是现在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种身材和肤色,似乎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识过的美丽。 “看够了没?”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的发音短促有力,听不出任何情绪。杨川正要说话,这男人却一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毫不费力地把趴在沙发上的他扶了起来,确切地说,是抓了起来。杨川被扶正了坐在沙发上,穿着白袜的双脚踩在沙发上,双手捆在背后,他抬起头,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长相。浓眉大眼,长长的睫毛,鼻子又高又大,无关的线条清晰而硬朗,说不出的英武。下巴上有一些胡茬,剃得很整齐,颇有男人味。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凌厉,正像猎鹰审视猎物一样看着自己。这眼神让杨川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却又忍不住持续地凝视双凌厉深邃的眼睛。对视了许久,还是杨川先问话了。“你…你是谁?” “我还没问你呢。”健硕的男子话音刚落,自己突然一笑,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可笑,“不过好像没什么好问的,你除了是贼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可能。问不问都一样。” “你不是住在这的人。”杨川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一些,“这的房主是一个老太太。” “对,侦查的很清楚。”那男人又喝了两口啤酒,低头看着已经差不多全身赤裸裸的杨川,“那是我姑姑,我来替她看房子,今天刚搬进来就碰上你。我只能说你这个贼是特别的不走运了。” “哈,真是的。”杨川扭了扭头,脸上又露出一丝不屑,“我就说我这些年做事都太顺了,早早晚晚都得倒霉,没想到一次就栽这么大跟头。真他妈倒霉。你报警了没?” “不用报,我就是警察。”那男人回身把啤酒放在了一边,又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机。“不过我不是负责抓你这种毛贼的,你分量还不够。” “那是什么?武警?特警?中南海保镖?”杨川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这男人,跟别的毛贼不同,他一点也不怕警察。入室行窃能有多大的罪过,总比开车撞死人轻多了,让他妈花几个钱也就摆平了。至于什么不良记录,反正他也是自暴自弃的人,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 “你没进过局子吧?”男人又看了他两眼,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身上一个疤都没有,难怪这么不懂规矩。在警察面前没有你问话的权利,懂么?” “切,少来。”杨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局子没进过,但是进过局子的人我见多了。你们能怎么着,蒙着棉被拿棍子打,把人拷在暖气上,还是想给我倒吊起来灌水?劝你省了吧,我身上多点伤我是无所谓,你要是真敢打,最后后悔的是你。” “你业务挺熟啊,是不是还要叫律师啊?”男人听了他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香港古惑仔啊,有老大撑着警察不敢动你。难为你知道自己要上墙,穿了一身黑,结果袜子还穿了个白的,一看就知道是菜鸟了,还在我这装大爷?“
|